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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七章 時光, 秘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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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莘等在first love,直到日落,也沒等到初音回來。有多久沒有這樣的狀況了,躊躇半天,還是決定打給羅馬,卻在剛按下幾個數字後,激動地起身,“我的大小姐,你去哪裏了?”

夏初音悠然地晃進花店,歉意一笑,擁抱著唐莘撒嬌,“對不起了我的大經濟人,讓你擔心了。”

“夏初音,賣萌可恥。我越發覺得傅晨驍那廝不是好人,把你帶壞了!說吧,去哪了?”眼前的初音還能如此安穩地生活在這世界上,真的是件不容易的事。她用了八年時間學會忘記,習慣孤獨,面對生活,從失去孩子的痛苦中跌跌撞撞站起,從告別愛情的苦澀裏勉勉強強微笑,就這樣堅強地走過了這許多四季。

夏初音沈默著,不知從何說起,說她想起了那個還沒出生就離她而去的孩子,還是說她仍時時想著秦錚,越想忘記,越清楚記得他的樣子……

唐莘心疼她的不說,只能用手指戳她的額頭緩解她突然的沈默,“不說拉倒。言歸正傳,盧克曼教授問你還有沒有要改的曲目。”兩周前,裏昂國立音樂學院發來邀請函,邀請初音參加仲夏音樂節,並為她單獨加設一場演奏會。對此,唐莘根本都不用費事與初音商量,便直接應了下來。因為,只要是法國,夏初音一定是全無抵抗力,隨請隨到。於是,便有了這次的法國之行,正好幫林雅樂巡視一下“first love”花店法國連鎖店的運營情況。

“就按原計劃吧。替我謝謝盧克曼教授。”夏初音的目光落在那一筒玫瑰上,小男孩的臉清晰浮現,“再加一曲吧,就叫《小王子》,晚些時候我會把琴譜郵給林克。”

“林克估計又要荼毒我的耳朵了。你就不能把原創的曲子再早一些給他?”唐莘嘟囔地抱怨,要不是林克也鍥而不舍地追求著夏初音,一個頂級鋼琴師又怎麽會忍受如此待遇。

夏初音還是更關註那些玫瑰,“明天,我們帶玫瑰去吧。他們會喜歡的……”淡淡的,淡淡的,憂傷。唐莘站在那道身影之後嘆氣,這傷痕怕是永遠都不會痊愈。時間,的確會沈澱情感的真偽。

挖土,放入種子,掩土……趙落凡被秦錚接回別墅,就一個人躲在花園,裏裏外外地忙活著。秦錚習慣性地任他而去,自己只站在二樓的窗前看著。落凡是個再聽話不過的孩子,就算面對沐曉宛的惡言相向,也不會憤怒地還擊或是怨恨,盡管常常為此哭濕枕頭。

終於做好了他想做的事,趙落凡習慣性地回頭,找到樓上那抹他最熟悉的溫暖身影,露出了幾天來最為幸福滿足的微笑。耳邊回蕩著那天使般溫暖的話語,“那株玫瑰長在你的心裏,一旦生根發芽,就會幻化出你中意的樣子……”

於是,隔日,在去普羅旺斯的車上,為了一個天使阿姨而失眠的趙落凡正式宣布,“我要娶她!她就是我的玫瑰!”

劉呈邊開車邊爆笑,“落凡,你才多大!實在是太早熟了。”

秦錚側過頭看那個煞有其事的小大人,好奇多過驚訝,“那個把你送到警察局的阿姨?”

趙落凡眼睛亮了,帶著一臉羞澀的笑,看得劉呈都不禁顫抖,“她特別好看,是我見過的最溫柔的阿姨,她有一雙像星星一般閃亮的眼睛,像水一樣清澈,皮膚白嫩嫩的,而且她的脖頸非常得美,老師說過那個詞……對,是修長。”趙落凡的註意力完全放在了回顧裏,卻沒註意到秦錚漸漸蒼白的臉色,“那個阿姨的手也很漂亮,她給我玫瑰種子的時候,我有看到呢,她的指甲不會像其他阿姨那樣留得長長的,塗上亂七八糟的顏色。總之,就是幹幹凈凈,清清爽爽的。就像仙女一樣……”

“你們語文老師真是厲害,這形容詞教得霸道!不過,你這朵玫瑰聽起來怎麽那麽熟悉呢?”劉呈總覺得這樣的女孩他一定曾經遇見過,幹凈、溫柔、清亮,像仙女一樣……“這不是夏……”劉呈很快想到了那個熟悉的人,卻很識相的閉嘴,因為秦錚那一臉的憂傷,估計也是與他心有靈犀了。

秦錚沒有再追問下去,只是一直沈默地看著車窗外的景色,心裏卻已滿是苦楚,是你嗎,初音?

車子停靠在山頂教堂,趙落凡甚至等不及劉呈將車停穩,就先跳下了車。對這教堂的一切,他再熟悉不過,從3歲起,每一年的夏天,爸爸都會帶他來這裏看望祖母,還有那個……

趙落凡手捧著鳶尾來到莊嚴的墓碑前,詫異地向走在後邊的秦錚揮手,“爸爸,這裏又有花了,而且是玫瑰!”秦錚快步而來,拾起母親墓碑前的玫瑰,而後將目光鎖定在母親墓碑旁那座很小很小的墓前,一樣鮮紅的玫瑰雨。

八年來,每年母親的祭日前後,都會有一束莫名而來的鳶尾被送至墓碑前恭敬地祭掃。同樣的,八年前新建於母親墓地旁邊的小墓,也會收到一樣的花。

秦錚曾向教堂的神父打探那座小墓的相關信息,可神父只說葬於此的是個幼小的靈魂,其餘便怎麽也不肯再多透露。於是,每年來祭掃,秦錚都會多帶上一束花。說不清是為什麽,只覺得那墓碑上僅有的幾個字扯得他心痛,“寶貝,記得回來。”

初音,是你嗎?秦錚仰起頭,讓陽光照在臉上,唯有這樣才能蒸發掉眼裏的濕潤。

趙落凡恭敬地為祖母掃過墓,便蹲在了旁邊的那座小小墓碑旁。仿佛有人對話一般,自然自語起來,看得劉呈後背直冒涼風。

“你在天堂還好嗎?這一年,我過得還不錯。盡管媽媽仍舊不太喜歡我,但我相信,總有一天她會愛我的。對了,我昨天遇到了一位天使模樣的阿姨,她真的……”

秦錚但笑不語,這孩子,需要朋友,或者是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。

回到裏昂已是晚上,劉呈請秦錚父子去吃了地道的法國菜。夏風習習,坐在餐廳露臺最好的位置,可以將寫滿記憶的裏昂最美的城市夜燈光盡收眼底。夜空之下,這個世界遺產之都,尤為寧靜。教堂、串廊、河水……無一處,不古樸。

心越靜,越憂傷。就像思念是一種病,很難痊愈。秦錚搖晃著酒杯,看那掛杯的酒液一點點彌漫而下,誰的影子在眼前搖曳,苦澀,仍是苦澀。

“天呀,那是,是……”劉呈突然間驚訝的出聲,引得秦錚向他視線聚焦的地方看去,然後眼裏便有了異樣的神采,微訝那人的出現。

八年,除了電視、網絡裏偶有看見,他們從未這般近距離的重逢。還是當初的模樣,只是頭發短了許多,一如往昔地談笑風生。

秦錚起身向他走去,淡漠微笑,傅晨驍,這回你還能躲到哪裏去。

傅晨驍兩個小時前才飛到裏昂。而在這之前,他剛從日本飛回美國。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誰能讓他如此甘之如飴的奔波,當然非夏初音莫屬。而且,夏初音的音樂會,他好像還從未缺席過。

一下飛機,就接到唐莘的電話,說他們人還在普羅旺斯,要稍晚一些才回,囑咐他一定要把新曲譜送去給林克。結果,人卻被林克強行扣留,要他作陪吃飯。好歹他也是炙手可熱的大明星,什麽時候淪為了跑腿小弟和陪飯專員?不過,他很清楚,林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,不過是跑他這打聽追女攻略,好盡快把難搞的夏初音追到手。看著一臉諂媚像的林克,傅晨驍投以可憐的眼神,哎,有羅馬這千年癡情修為的珠玉在前,你就是鴿子蛋,怕也是於事無補,更何況,地球的另一端,還有一個早已成精的情仙……

所以,當秦錚突然出現在他眼前時,傅晨驍驚訝得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去。不過,時光還是教會了他沈穩與淡然,很快,傅晨驍就恢覆了理智,莞爾一笑,“好久不見。”

相擁著表達重逢的激動後,傅晨驍為秦錚添了一把椅子,“來法國掃墓?”

秦錚深深地凝視他,了然地問,“你怎麽知道我是來掃墓?”

果然唐莘說得對,智商決定了一個人的成敗。傅晨驍恨不得掐死自己,他該怎麽往下接,才能順利地換個話題。“嗯,我……我猜的……猜的!以前聽你說過……”

秦錚根本沒打算放過他,“我從未對任何人提起,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和我父親,只有初音知道。”

真相已不言而喻。如果他沒猜錯,此刻,初音,那個他一秒鐘都不曾忘懷的人,不是在普羅旺斯,就是在裏昂。心跳就如此加速起來,手也止不住地顫抖,如此,他也許又能見她一次,緩解思念苦心之癥。

“初音?你也認識初音?”傅晨驍發現,他從未對林克有如此多的好感,打岔打得太是時候。

秦錚這才註意到傅晨驍對面的男人。那人帶著黑框眼鏡,中規中矩的長相,斯斯文文的,很是紳士。可他在提到初音名字時,眼裏閃爍的光芒卻是那麽刺眼。“不止認識。”此話一出,傅晨驍覺得自己一個頭兩個大。林克,自求多福吧。

“那你肯定是來聽她的音樂會的!我是林克,夏初音演奏家最默契之終身搭檔。你都不知道初音她有多氣人,自己做了一首曲子,不跟我排練也就罷了,還跑去了普羅旺斯……唔,唔……”林克還沒說完,就被強行封了口,好不容易掙脫後,一臉地憤怒,“你捂著我幹嘛?我說錯什麽了嗎?”

已得到答案,秦錚漠然起身,他的目光清亮與溫暖,“這麽多年,那些墓前的花,我早已猜到。”轉身欲走,秦錚清楚,傅晨驍並不希望他知道初音在法國的消息。

“猜到又如何。我告訴過你很多她的信息,可你又有過什麽動作?”傅晨驍憤怒地站起,對著秦錚離去的背影怒吼。聲音之大,還是失了應有的紳士之禮。

劉呈主動迎上去,為秦錚叫屈,就連趙落凡也默默跟在他身後,很快跑至秦錚面前,牢牢握緊父親的手。

“秦錚不是沒有行動。你覺得只有你們從不缺席夏初音的音樂會?秦錚也沒有!只是,他並不確定夏初音還想不想見他,見了該說著什麽。”劉呈太清楚秦錚的想法,每一年祭掃,在看到那些鳶尾時,秦錚眼裏的深情與痛苦,都太一目了然。

傅晨驍就這樣與趙落凡相對,是他始料未及的。他知道沐曉宛生下一個兒子,亦知道以沐曉宛的性格不會對這個孩子好,他曾深深憐惜過那個孩子。後來,他聽說,秦錚把那個小男孩視如己出,負擔起了一名父親的責任。

這個世界上怕是再沒有如此善良的一對兒人,一個為了別人的孩子委屈了自己的孩子,一個人把別人的骨血當作自己骨血。

而眼前的趙落凡,那麽鮮活的存在著。突然,他想起那個普羅旺斯山頂教堂裏的小小墓碑。一生一死,除了謊言,他還間接害了那個本應幸福降生的魂靈。

林克忽然明白了什麽,激動地幾步並肩於秦錚,眼神裏火光朦朧,“你就是初音的前任?”他緊盯著秦錚,在看到那個小男孩後,不管不顧地爆發了,“你怎麽能這麽對她?你知不知道,為了那個遠去的孩子,她甚至悲傷得死掉。我與她搭檔練琴、演奏,她的音樂裏全部都是你留給他的傷……”

傅晨驍再一次制止林克繼續說下去。那個孩子,到底是個秘密,是初音不想秦錚知道的秘密。可聰明如秦錚,僅這幾句,他已變了臉色,難道還有什麽是他從來未知的秘密,“遠去的孩子?這是什麽意思?”

“沒什麽意思。林克不了解,道聽途說而已。”傅晨驍叫來侍者,決定帶著林克盡快離開。

秦錚哪裏這麽容易糊弄,他先於傅晨驍付賬,把一臉不情願的趙落凡交給劉呈帶走,然後安穩地坐下,等著傅晨驍據實以告。

林克有些後悔自己的沖動,要怪就怪這個連羅馬都打不倒的前任,出現得太突然。如今,走也不是,留也不是,偏偏那個傅晨驍也沒了主意。

“道聽途說?你和羅馬會允許,還是夏季寰夏總會允許?”秦錚不信,他們會允許初音身邊的人隨便說出不負責任的話,而且顯然,這個林克與他們關系不但不一般,反而知道很多往事。

“秦錚,往事不可追。如今,絕望與無奈都已遠走高飛,就不要再做困獸了吧。”

“好。我自己去問她。”

傅晨驍見他起身往門口而去,一下子就急了。“不行,你不可以!”

“我告訴你,初音八年前懷過你的孩子!”林克大聲地喊出來,他不懂,時間都不能治愈的傷痛,還有什麽必要再隱瞞下去。為什麽一定要有那麽多周折,委屈,不公,誤會?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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